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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2024-08-26

来源:光明日报

 8月26日,《光明日报》头版头条刊发《有一点瑕疵,都对不起国家!》,报道“有一点瑕疵,都对不起国家!”在山坳里奋战24年,“中国天眼”首席科学家、总工程师南仁东对这句话念兹在兹。如今,“中国天眼”成果频出,不断拓展人类观测宇宙的视野极限。开放运行4年间,“天眼”发现新脉冲星数量突破900颗,是同时期国际所有其他望远镜发现新脉冲星数量的3倍多!世界天文史上,中国科学家留下的印迹熠熠生辉。如他所愿——“中国天眼”,没有瑕疵!具体报道如下:

南仁东。新华社发

  “有一点瑕疵,都对不起国家!”

  在山坳里奋战24年,“中国天眼”首席科学家、总工程师南仁东对这句话念兹在兹。

  戴眼镜、小个头、一身工服……在贵州大窝凼,南仁东的塑像静静矗立,目光坚毅,凝望远方。

  距离塑像不远处,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,面向苍穹。

  这,就是“中国天眼”!作为当今世界最大、最灵敏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,这口“大锅”能望穿深空,接收到百亿光年外的电磁信号。

  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口“大锅”?1993年,日本东京举行的国际无线电科学联盟大会上,科学家们提出,在全球电波环境继续恶化之前,建造新一代射电望远镜,接收更多来自外太空的讯息。

  参会的南仁东坐不住了,一散会就冲进同事房间:咱们国家也得建!

  有人告诉他,贵州喀斯特洼地多,能选出性价比最高的台址。回国后,南仁东立马跳上北京到贵州的绿皮车,咣当咣当坐了近50个小时。

  这个选址团队平均年龄30岁,可当时的南仁东已年近半百。山林陡峭,他手脚并用往上爬;没有路,就从石头缝间的灌木丛中深一脚、浅一脚地挪过去。

  有一次下大窝凼,突遇倾盆暴雨,地面泥泞湿滑,南仁东不慎从山上滚了下去,幸好被两棵树挡住,才没坠入洼底。人们发现他鞋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,吓出一身冷汗,可他自己完全不当回事。

  “那可是七八十度的陡坡,人就像挂在山腰间,要是抓不住石头和树枝,一不留神就摔下去了。”时任贵州平塘县副县长的王佐培特别诧异,“科学家怎么这么能吃苦?!他的眼里没有一点畏惧,满是兴奋,像发现了新大陆呦!”

  这样的艰险,在选址的10余年里,时刻伴随南仁东。大窝凼附近所有山头的情况,南仁东都门清。在工地现场,他经常饶有兴致地向学生们介绍,这里原来什么样,哪里有水井、哪里种着什么树,凼底原来住着哪几户人家。仿佛他自己就是这里的村民。

  终于,在391个备选洼地里,南仁东选出了心仪的宝地。

  2007年7月,“中国天眼”作为“十一五”重大科学装置批准立项。

  但,从纸面设计到建造运行,还隔着十万八千里。关键技术无先例可循、关键材料急需攻关、关键技术遭遇封锁!

  这么难,没瑕疵,可能吗?

  “怎么不可能?!”于是,小到钢结构计量测算,大到工程整体方向,各个细节,南仁东都要亲自确认——

  审核方案时,南仁东不懂岩土工程,专门用一个月时间埋头学习,反复计算和审核每一张图纸,连施工方都惊讶:这个搞天文的科学家怎么还懂土建?

  “为了一个地铆项目的误差,他放下筷子就跑去工地,生怕技术人员的测量出问题。”中国电科54所的邢成辉,曾在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撞见南仁东,时至今日他都感慨,“天眼”是南仁东倾注心血的孩子!

  “天眼”也遇到过灾难性问题。索网研发困境,让南仁东寝食不安。“‘天眼’的要求是现有国家标准的20倍以上,哪有现成技术可以依赖?”南仁东日夜奋战,天天在现场与技术人员沟通工艺、材料,经过700多天、近百次失败,方才化险为夷。

  世界独一无二的项目,就是这么较劲!

  还有更“狠”的——在以千万吨金属计的工程上进行毫米级攻关!

  10毫米、7毫米、3毫米、2.1毫米……这对工程来说是巨大考验。平常,打造一个500米口径的球面,出现凹凸不平都是正常的,但“天眼”实现了近乎完美的圆。

  2000多个液压促动器,密布在反射面背后,与大地相连,通过钢索伸缩,让反射面实现精确变位,误差不超过1毫米;索网由7000多根手臂粗的钢缆组成,每一根钢缆的加工精度都被控制在1毫米以内;500米口径的天线精度是3个毫米;每一块反射面板的制造精度是1.5个毫米。

  “天眼”工程测量与控制系统总工朱丽春动情地说:“‘天眼’宏伟壮观,但最震撼人心的却是它的精准。”

  2013年,直径500米的圈梁合龙。南仁东身着工装、头戴安全帽,第一个出现在高高的圈梁上,像孩子一样迎着寒风环圈跑起来——这是属于他的激动时刻。之后,每建好一座馈源支撑塔,他都要第一个爬上去,站在塔顶俯瞰“天眼”全貌。

  “美丽的宇宙太空以它的神秘和绚丽,召唤我们踏过平庸,进入它无垠的广袤。”南仁东对宇宙深情告白。

  可就在这个传奇工程要完美收官时,周围人发现,先前那个走路带风、声如洪钟的南仁东变了——他没法一口气爬到顶端了,脚步越来越慢,停下来休息时的喘气声越来越重。

  南仁东被确诊为肺癌晚期。可即使在大手术后身体无比虚弱时,他每天还会用电子邮件沟通交流工作,反复斟酌方案、反复确认细节。术后3个月,南仁东强忍病痛回到施工现场。此时,他声音沙哑,说话要靠气往上顶,但依旧一字一顿地询问、讲解。

  “‘天眼’是一大群人的拼搏和努力,不是我个人,我们甚至于说这是一代人的努力。”他反复念叨,“天眼”如果有一点瑕疵,都对不起国家!

  在落成典礼的前一天下午,已经十分虚弱的南仁东坚持从北京飞到贵州,赶往“天眼”基地。

  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“望天巨眼”完全建成后的模样。那是他耗尽多年心血,终于在祖国西南的崇山峻岭间,为中国打开的“天眼”。

  在南仁东去世前3天,“中国天眼”首席科学家李菂给他发去一封邮件,报告当时还在调试期间的“中国天眼”已成为国际天文学界的新秀,探测到6个优质脉冲星候选体,并获得国际认证。

  “邮件发送过去了,南老师却没有回复。”后来李菂得知,当时的南仁东,已经进了抢救室。

  直到现在,李菂也不确定南仁东是否看到了这封邮件,但他坚信,南老师会为“天眼”自豪。

  如今,“中国天眼”成果频出,不断拓展人类观测宇宙的视野极限。开放运行4年间,“天眼”发现新脉冲星数量突破900颗,是同时期国际所有其他望远镜发现新脉冲星数量的3倍多!

  世界天文史上,中国科学家留下的印迹熠熠生辉。如他所愿——“中国天眼”,没有瑕疵!

【感言】 

老南,它很好!你放心!

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副台长、“中国天眼”总工程师 姜鹏

做一项大的科学工程,大部分没有先例,需要一位灵魂人物,老南就是这样的人物。他是技术的核心推动者,是团队中掌握新技术最快的人,从宏观把握到技术细节,都少不了他操心。

  与老南的深度交往,始于“中国天眼”经历的一场近乎灾难性的风险,即索网的疲劳问题。这是我的人生与老南密切交集的开始,那是2010年,我们从一家知名企业购买了十余根钢索结构进行疲劳实验,结果全部以失败告终,没有一根能满足“中国天眼”的使用要求。

  当时,台址开挖工程已经开始,设备基础工程迫在眉睫,可由于索疲劳问题,反射面的结构形式迟迟定不下来,可想而知,老南压力有多大。他寝食难安,天天与我们技术人员沟通,想方设法在工艺、材料等方面寻找解决途径。我意识到,这样的大科学家也会手足无措,因为他背负太大的责任……整个研制工作接近两年,经历了近百次失败。几乎每次研究讨论,他都亲临现场,沟通改进措施,直至成功。

  老南就是这么一个倔强做事、严谨攻关的人。认识他以来,没见过他为任何事情低过头。

  “中国天眼”是老南亲手缔造出来的一个传奇工程!我想对他说——

  老南,它很好!你放心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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