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
折翼天使,人生有别样精彩。
贵州生活着286万残疾人。“羽翼”折断的他们,冲破生理心理双重束缚,拥抱世界,激励更多人向光而行、逐梦未来。
追光的人,终将光芒万丈。即日起,多彩贵州网陆续推出贵州残疾人创业故事,讲述他们从“追光者”成长为“发光者”。
3年来,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翟红燕,也怕了。
翟红燕,贵州省恒爱民族风残疾人艺术团团长。2016年8月开始,她带着艺术团到全国各地演出,累计帮助150多位残疾人就业。然而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,过去3年艺术团只演出了一场。
翟红燕也曾想过放弃。可这是贵州省唯一一个残疾人艺术团,演员们因热爱艺术相聚,又因舞台而变得乐观、开朗,开启了另一种人生。
“怕的不是挣不了钱,怕的是残疾人朋友们失去精神家园。”今年年初,翟红燕又开始跑市场,艺术团经营状况逐步恢复,截至目前已承接了40多场演出。
艺术团里不少残疾人演员平日里靠糕点师、按摩师等职业谋生,一有演出他们都会赶来。这些在各行各业中的平凡人,一旦登上舞台,就能“长出翅膀”。
贵州省恒爱民族风残疾人艺术团的表演 武敏 摄
拄着拐杖上台唱歌
翟红燕从小到大的照片,大多拍摄于舞台上。
她从不把拐杖藏起来,反而故意将拐杖置于身前拄着,挺胸抬头,笑得无比灿烂。
翟红燕7岁患上急性骨髓炎,治疗1年多,眼看要恢复了,复查时又被诊断出骨结核。虽然疾病导致右腿落下残疾,却没能改变她大大咧咧的开朗个性。
学生时代,翟红燕是校园“小歌星”,同学们都喜欢围着她转。从家里到学校的山路,常人只需20多分钟,翟红燕通常要走上近1个小时,但路上总有“小护卫”帮她背书包,陪她哼着小调慢慢走。
“一直被善意包围,一直有歌声陪伴。”2011年夏,翟红燕从安顺职业技术学院毕业。父亲打电话催她赶紧回家,翟红燕听罢立即买了车票。
但目的地不是故乡紫云,而是湖南长沙。
翟红燕穿着苗族或布依族服装,在酒吧里当歌手。随后她又去了广西桂林、海南东方、云南西双版纳等地的酒吧驻唱,一路添置生活用品和旅行纪念品,行李从最初的小背包,变成5个大箱子。她独自辗转搭乘火车、大巴、轮渡,路人瞧着都辛苦,她却不亦乐乎,一到站就吆喝托运小工帮忙,“自在又满足。”
她加入了一个名为“演艺圈经纪人”的QQ群,由素不相识的“经纪人”介绍驻唱工作。“那会儿胆子大,从未担心被骗。”谈及这段经历,翟红燕笑个不停,“大概从小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,便觉得世界都是美好的。”
在广西桂林,翟红燕业余时间去漓江学游泳,她坐着试探下水,河边散步老太太用本地话喊:“你小心到!”;在海南东方,椰林树影下,翟红燕对着夜市里喝啤酒吃烧烤的游客唱歌。
翟红燕拍照从不把拐杖藏起来 受访者供图
4个多月流浪般的驻唱生涯,那些曾经只在课本里读到的山水与人文,翟红燕逐一与之相拥。
“每个人都应该接受并热爱不完美的自己。”翟红燕说,丈夫幼时遭遇电伤,脖子和手臂皆留有疤痕。当年丈夫追求她,翟红燕约法三章:“想跟我好,你要不怕露出伤疤。夏天大大方方地穿短袖,衬衣领也别扣那么紧。”
拉着伙伴向前奔跑
四处奔忙的演出与生活,翟红燕也曾有倦怠。
2011年底开始,她陆续受邀到北京、江苏等地的残疾人艺术团供职。
当遇到有残疾人朋友遭戏弄,翟红燕都会气势满满地找人理论,“其实事后也会哭。”翟红燕说,类似的情形,人前她是从不哭的,“哭了就输了。”
唯一一次当众流泪,是翟红燕随团在山东某地巡演。
一餐馆老板认为断臂男生用餐形象不好,当即发出“逐客令”,毫不客气地将菜盘“砸”在桌子上。旁边桌的食客见状站出来,与老板争执。翟红燕一行都听不懂方言,匆匆致谢后离开。
当天演出谢幕,两位观众捧着鲜花上台。正是在小餐馆“拔刀相助”的那两位食客。他们向在场观众讲述了在小餐馆发生的事,20多位观众还执意买下断臂男生现场所作的水墨书画,“感谢你们的表演,也代表我们的城市向残疾人朋友道歉。”“期待你们的再次光临。”
翟红燕说,所幸一路上总能遇见温暖的人,很多她都不知道名字、甚至没记住长相,却像黑夜里的微光,烛照她奔赴梦想的旅途,“所以我选择继续唱歌,或许有一天他们能够再次听到我的歌声。”
翟红燕(右二)和朋友们 受访者供图
很多残疾人朋友形容,他们是被翟红燕拉着向前奔跑的。
“有她在,我们就不惧前路。”贵州兴义人陈天,双目失明,因爱好音乐和翟红燕相识。尽管他年长3岁,但翟红燕性格上更像姐姐。因此当翟红燕邀约他去北京闯荡时,此前从未离开贵州的他一口答应。
艺术团起先以陈天无演出经验为由婉拒了,翟红燕坚决表示“要留一同留”,并且为陈天工资待遇找团长说理。她形容,陈天有关音乐的梦想,就像埋入细沙里的小颗金子,一般人看不见,而她却窥见其闪闪发光。
多年舞台演出,让陈天在生活中也变得开朗,后来和一位魔术师成了婚。他还喜欢在空旷的草地上,听妻女描述周围环境,手握风筝线奔跑,通过牵引力想象风筝在天空中飞的样子。
一听说翟红燕创建了贵州首个残疾人艺术团,陈天立马辞掉外省艺术团的工作来加入,“只要红燕用得上我,不管多远,我都会赶来。”
陈天在舞台上 武敏 摄
邀约更多人一路同行
翟红燕唱歌的时间比以往少很多。
作为艺术团“大家长”,她不再像从前那般自由自在,而是将更多时间投于管理与经营事务。
这些“技能”都是她在别的艺术团“偷师学艺”来的。
在外省工作的某个时间点开始,陈天也敏锐地察觉到翟红燕的反常。她变得热衷于和运营人员打交道,询问怎么跑市场,跟着出门谈合作。
2016年1月,翟红燕创建了贵州省恒爱民族风残疾人艺术团,拿到了演出许可证和工商营业执照。她这才说出自己的初衷,某次听说贵州省残联工作人员说,贵州有200多万残疾人,“这么多人里,应该还有不少‘陈天’。”
艺术团里的首批演员,36位“陈天”来自全省各地,排练近4个月,才有了第一场演出。
翟红燕获得“贵州省自强模范”称号 受访者供图
演出地点就在紫云自治县,台下观众700多人,其中包括翟红燕的老师、同学,以及镇上的乡亲。大多数演员首次登台,紧张、生涩,但观众仍一个劲地鼓掌、欢呼。
“这是一剂强心针。”翟红燕说,并非每位残疾人都像她拥有乐天的个性,更多人敏感自卑,害怕被人品头论足,而那场演出,大多数演员第一次收获如此多的掌声。
从紫云起步,贵州省恒爱民族风残疾人艺术团前往安顺演出,随后到贵阳,再到贵州各市州。3月后,他们走出贵州,到全国各地巡演,累计演出200多场,演员最多时达56人。代表作品《三英战吕布》获贵州省第十届残疾人艺术汇演戏曲类金奖,并代表贵州省获全国残疾人艺术汇演(西部片区)一等奖。
艺术团演员们正在排练 受访者供图
艺术团里不时有一些小成员加入。安顺市特殊教育学校曾有一批聋哑学生前来参与伴舞,刚开始他们戒备心很重,扎堆玩耍,遇见不熟悉的人,埋头快速走开。
几个月后,怯生的孩子们性情大改,见人就笑容灿烂地挥手致意,还主动帮盲人朋友打饭乘汤。离开的时候,他们给翟红燕留信:“团长姐姐,我们不会忘了您。”“我以后也想来团里当演员。”
这些反馈,比获奖更让翟红燕感到幸福。队友们不仅在艺术中找到了最好的自己,还让更多身患残疾的人走出低谷,走向多种可能的未来,“一个人可以飞得很高,一群人能飞得更远。”
本网记者:李思瑾
一审:王 琰 曹 轶
二审:林 萌 袁小娟
三审:李 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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